虚空之眼与桃花颜色

——论九歌《忆少年·时空》一词中的宇宙诗学与存在困境

时雨/文

深秋时节，细雨润物。九歌先生将一纸泛黄词笺轻推至灯前，墨痕犹在，正是他早年创作的一首词:《忆少年·时空》。温馨的灯光下，我在这位曾任忻州市委副秘书长、驻京办主任的好友眼中，看见了一片超越宦海沉浮的星辰大海。

三十余年仕途跋涉，他总是在繁忙公务的间隙，为诗心守护一方净土。那些奔走各地的车轮声里，藏着对平仄的推敲；那些深夜伏案的剪影中，跃动着对宇宙的追问。此刻徐徐展开的《忆少年·时空》一词，恰似他以半生阅历书写的哲学手札——在有限时空的经纬里，以不竭诗心，探寻存在的真谛。

官袍终会褪去颜色，墨韵却历久弥新。当我们的对话漫过子夜，深秋的凉意被词作中流淌的思想暖意轻轻驱散。这首写于峥嵘岁月的旧词，历经时光沉淀，反在人生秋境中，绽放出愈发深沉、愈发通透的智慧光华。

其词如下：

   《忆少年·时空》

无时可列，无情可掬，无聊过客。

高低空相送，夏冬春秋隔。

.

雪月风花天国色，是谁使、化为陈迹。

自知也如此，看桃花颜色!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维度中，人类的时间感与存在感皆呈现出另一种面貌。九歌先生的《忆少年·时空》以“无时可列，无情可掬”开篇，瞬间将读者抛入一个超越日常经验的时空坐标系。从宇宙的高维视角审视这首词作，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位诗人的感怀，更是人类意识在无限时空中的微光闪烁。

该词上阙开句“无时可列”四字就打破了线性时间的幻觉。在宇宙的尺度上，过去、现在、未来的严格分野消融为相对性的流动。词人无意中触及了现代物理学揭示的时空本质——时间并非绝对的存在，而是与物质、运动相互缠绕的维度。这种时空观照使“夏冬春秋隔”不再是简单的季节更替，而成为高维时空在三维世界中的投影切片。

“无聊过客”的自我定位，在宇宙语境中获得深刻共鸣。人类文明在亿万年的宇宙历史中，确如瞬息即逝的旅人。但词人并未止于这种虚无，而是通过“高低空相送”构建起一种宇宙性的送别仪式——每一次升起与坠落，都在宇宙的剧场中具有某种庄严意义。

下阕首句“雪月风花天国色”则是词人对地球独特美的礼赞。从宇宙视角看，这些景观的珍贵性愈发凸显——在近乎无限的虚空中，能产生雪花结晶、月相变化、风吹花开的星球何其罕见。而“化为陈迹”的悲叹，则揭示了宇宙的基本法则：熵增不可逆，一切有序终将归于无序。词人问“是谁使”，这一追问触及了宇宙的根本奥秘，是对第一推动力的诗意探寻。

最具哲学深度的莫过于结尾的“自知也如此，看桃花颜色”。词人将宇宙法则内化为生命自觉，在明知消亡必然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凝视“桃花颜色”。这种态度与加缪^①笔下的西西弗斯精神遥相呼应——明知徒劳仍全心投入，在承认宇宙冷漠的同时坚持赋予生命以热烈意义。

从宇宙高维回望，整首词构成一个精妙的悖论：一方面清醒认识人类在时空中的渺小与短暂，另一方面却通过这种认识获得了某种解放。当词人看桃花时，他不仅在观察一朵花的色相，更在参与宇宙的自我观照——通过人类意识这面镜子，宇宙得以欣赏自身的杰作。

综而观之，《忆少年·时空》的独特价值在于，它既承载了中国古典词学的情感密度，又融入了现代宇宙观照的哲学深度。侯秀全作为政府官员与诗人的双重身份，或许使他更能在宏观视野与微观体验之间找到平衡。这首词提示我们：真正的智慧不在于逃避时空有限性的焦虑，而在于带着这种焦虑，依然能全情投入到每一个当下的“桃花颜色”之中。

在星辰生灭的宏大叙事中，人类或许真是“无聊过客”。但正是这些过客创造了“雪月风花”的意义宇宙，在虚无的深渊上架起了意义的虹桥。这或许就是人类意识在宇宙中最珍贵的贡献——将物理法则转化为诗学存在，在必然的沉寂中唱出偶然的欢歌。

——2025年10月21日   

【注释】

① 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年），法国声名卓著的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存在主义文学大师，“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1957年因“热情而冷静地阐明了当代向人类良知提出的种种问题”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奖作家之一。

作为当代哲理诗探索者，写诗吟诗，或喜或忧，皆缘于痴迷与执着……

【作者简介】时雨：本名吕建华，人称“河东吟者”，当代诗人、朗诵艺术家、诗评家，曾用笔名亓彪、成飞、行野、千慧子、天童、行天马等；多年从事文学编辑、新闻记者和图书出版工作；历任《海南经济报》《中国劳动保障报》《交流时报》《法制月报》记者，《浪淘沙》《母亲》《当代时报》《当代民生》《黄河诗词》杂志总编辑，《德孝中国》、《财经观察》杂志主编、中国作家出版社总编辑、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教科所文化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朗诵与演讲艺术联盟主席、中国循环农业产业创新发展战略联盟乡村振兴战略实施领导小组秘书长；1992年在关公故里与友人发起创建“关公研究会”，1995年发起创建浪淘沙创作协会；2000年诗集《也是别无选择》获全球华人“首届龙文化金奖”；2001年诗集《千慧子短诗选》被“中外现代诗名家集萃(中英文对照)”大型系列丛书结集出版、同时创办文化期刊《母亲》杂志；主要出版著作有诗集《也是别无选择》、《千慧子短诗选》、诗文集《爱在天地间》（上册诗词歌赋卷、下册散文随笔卷）和报告文学集《金盾风采》多部；现为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北京文化出版社总编辑、教科文（中国）国际集团专家学者委员会秘书长、中国作家出版社《黄河诗词》杂志总编辑。

（本稿编辑：李保田）